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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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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顧家。

暑假來臨,顧南朔本來跟家裏人說好,不管往後孩子們的戶口怎麽遷都是往後的事,這個夏天先帶一家人去鵬城玩。不說三哥孩子,就是顧南舒跟顧南弦都沒去過鵬城。他們甚至沒出過元華縣。

當然鵬城只是第一站,鵬城玩夠了再去京城。聽到這個消息,不說顧明輝顧明璟,就是向來沈穩的顧明軒也興奮不已。

誰知那頭一個電話打過來,顧南朔急急趕了過去,壓根沒來得及安排家人,這事也就擱置了,甚至沒時間交待一句什麽時候忙完,忙完還去不去。

顧明輝這些天一直焉噠噠的,喪得不行。顧明璟也有樣學樣,連跟小夥伴們玩的興致都沒了。顧明軒沒他倆表現得明顯,也可見失望之色。

顧南弦雖然也不得勁,但畢竟是做姑姑的,比幾個孩子懂事,瞧著三小子這樣不是個事,幹脆帶他們出去看電影,也算是補償了。小孩子嘛,買點吃的玩的,哄一哄就好了。

顧南舒沒去,她握著筆桿子在筆記本上寫下五個字——小狐貍豆豆。

這是一篇小兒童話,篇幅不長。她打算試試手。她學了小一年,看了不少書,但自認跟那些知識雄厚的文人依舊沒法比。文化底蘊這塊,她還是差著距離。因此,她打算另辟行徑,先從童話開始。

不是說童話不需要文化底蘊。而是相比起別的文學作品而言,童話更註重想象力,在遣詞造句上沒那麽講究,通順就行。

最初寫得磕磕絆絆,理清思路後,就越來越順,下筆如飛了。

寫到一半,敲門聲響。顧南朔頭也沒擡,直接道:“門沒鎖,進來吧,嬸子如果要借油鹽,自己去廚房拿!”

她壓根沒多想,自家人進屋不會敲門,顧南朔不在,尋常也沒什麽客人過來。左右街坊平時缺點什麽借來借去是常事,便以為是哪位嬸子。等過了好半晌,外面不見動靜。顧南舒疑惑起身,推開臥室門,便看到秦老太太羅氏站在客廳中央,神色陰沈。

顧南舒臉色瞬間變了變,十分不自然,卻還是擺出以禮相待的姿態,拉過椅子讓老太太落座:“我去給老太太沏杯茶。”

“不用了,我不是來喝茶的。”

秦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傲慢,十分嫌棄地偏著半邊屁股坐下來。若說她上回來,看顧南舒的眼中雖有輕視與不屑,帶了幾分漫不經心外,總歸還有一絲和善。那麽這回是半點都沒了,只剩下厭惡。是的,明晃晃地厭惡。

“我今天來做什麽,想必你心裏應該很清楚。”

顧南舒沒有回答。

秦老太太冷哼一聲,接著說:“我是真沒想到,你還有這能耐。當初拿著我的錢甩我兒子臉上的時候,是不是就想好了?一來表現出自己不貪財的高尚品質,二來給思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像你這樣敢拿錢砸他的人,可不就對你另眼相看了嗎?你就是靠這種手段勾搭上他的,對嗎?”

“老太太,我敬你是長輩,對你客客氣氣地,你說話請放尊重點。”

“尊重?”秦老太太咬牙切齒,“你敢做,還怕人說?”

顧南舒深吸一口氣,“我行得端做得正,自認俯仰無愧於天地。我跟思遠是正經相交。你這麽說,不但是看輕了我,也是看輕了你兒子。”

“好一個伶牙俐齒,一下子就把我架在思遠的對立面了。怪不得能有這種本事,離了婚的女人,還能讓思遠對你這麽上心。以我們秦家的家世,想湊到思遠身邊的不知凡幾,我自認各色鶯鶯燕燕也看了不少。還沒誰有你這麽高的手段。”

說到此,秦老太太又是一嗤,“也是!你一個鄉下野丫頭,也就是弟弟走了狗屎運救了我孫子,否則你一輩子也接觸不到我們這種階層的人。好容易得了這麽個機會,怎麽能放過?但是出身我們這樣的人家,思遠肯定見過不少女人,你不表現的特別點,怎麽能吸引他的註意?可不就得拿錢砸他臉上嗎?”

顧南舒又羞又惱,一張臉脹得通紅,“老太太,不論你信不信,當時我對思遠沒有半點心思。是後來我跟微姐經常書信往來,微姐讓思遠給我送了幾回書,才漸漸熟悉起來,一來二去,彼此有了好感。”

“哼!秦清微!”秦老太太更氣了,“原來這裏頭還有這小賤人的事。她什麽意思!故意把你跟思遠湊成一對嗎?讓思遠娶你這麽個沒文化的鄉下野丫頭,還是離了婚的破鞋,她安得什麽心!虧得思遠處處想著她這個姐姐,連我這個當媽的都得退一步。她這是存心想毀了思遠啊!”

顧南舒蹙眉,“這跟微姐沒關系!我和思遠……”

“有沒有關系,我心裏清楚,用不著你在這裏狡辯。”秦老太太打斷她的話,“我也不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,咱們開門見山吧。我今天來就是想警告你一句,秦家的門不是你可以進的,你若是有點自知之明,就趁早結束這段不該有的感情。否則……”

秦老太太嘴角一勾,“你弟弟的廠子是不是遇上麻煩了?”

顧南舒面色大變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“放心,暫時不會傷筋動骨。你如果知情識趣,自然什麽事都沒有。你如果不聽勸,那就說不定了。”

顧南舒渾身一震,突然想起顧南朔走前接到的那通電話。電話裏說了什麽,她不知道。可從顧南朔的舉止也能看出,必然是遇上了麻煩。

她撂下秦老太太,直接沖到電話前,撥通南麟玩具廠的電話。

彼時。

顧南朔正在與梁振邦商量對策。

京城分部剛剛設立,一舉打出名氣,步入軌道。正是發展的好時候。他離開的時候,還接了好幾個大單,那邊倉庫的貨最多撐到二十號。如果這邊的貨不能及時運過去,貨源就會斷鏈,南麟會陷入多個違約。

賠錢是次要的。最重要的是,出現這麽大的事故,分部往後的發展怎麽辦?

必須盡快解決問題。不能拖。

“師父,你再好好想想,得罪了什麽人?想不到嗎?”

顧南朔搖頭。

“那要不你找找關系?你不是救了京城的貴人嗎?他們能幫忙嗎?”

顧南朔蹙眉,“我想想。不管怎樣,得先搞清楚是怎麽回事。既然說是京城的問題,那就去京城問個明白。我現在就去定車票。”

剛準備出門,電話鈴響。顧南朔接起來,裏頭是顧南舒的聲音,十分急切:“南朔,廠子是不是出事了?”

“二姐,不是什麽大問題,我……”

“也就是說確實出事了,對嗎?”

這語氣不太對。顧南朔微微蹙眉:“二姐,你怎麽了?”

“出了什麽事?別瞞著我!”

若是以往,顧南朔大概會報喜不報憂,一兩句話輕輕帶過。可這會兒顧南舒的情緒明顯不對頭,聲音裏還摻雜著壓抑的哭腔。他思量了一番,終是實話實說,將南麟目前的困境如實相告。

那邊沈默了一會兒才說:“對不起,南朔。是姐姐的錯。南麟是你的心血,姐姐不會讓你的心血被人糟蹋的。”

啪。電話掛斷。

顧南朔眉頭緊皺,心裏忐忑不安。

南麟的事,二姐為什麽要說對不起?這跟二姐有什麽關系?還有,二姐說不讓他的心血被人糟蹋。顯然是要幫他解決問題。可二姐不懂南麟的事,她要怎麽解決?

電光火石之間,顧南朔想到,海運局的人說,他得罪了京城的人。

京城!他們如今與京城的關系,除了南麟京城分部以外,就只有去年的救人事件。

元家,許家,秦家。

對,秦家!顧南朔騰一下站起來。他突然想起來,為什麽覺得當初那個跟二姐站在一起的男人的背影眼熟了!是秦思遠!

如果真是這樣,以秦老太太的為人,肯定是不同意二姐跟秦思遠在一起了。她要棒打鴛鴦,拿他做筏子警告二姐,絕對可能!

顧南朔臉色青白,直接拉過梁振邦,“不去京城了!讓趙立安幫我買車票,回元華!立刻,馬上!”

——

元華。顧家。

顧南舒掛斷電話,渾身發抖,雙手握緊,指甲一點點掐進肉裏仿佛都不知道疼。半晌後,她擡手擦掉臉上的淚水,想著,如果是南朔在這裏,他會怎麽做。

她是當姐姐的,不能事事都讓弟弟出頭。更不能因為自己,毀了弟弟的大好前程。

秦老太太!羅氏!

顧南舒眼中迸發出強烈的不忿、不甘、不服!她可以與秦思遠了斷,再不來往,但那應該是她自己的選擇,還不是輕易屈服於秦老太太的威脅。她不能被秦老太太打倒。

她咬著牙,目光落在旁邊的水杯上,不動聲色輕輕一掃,杯子傾斜,水灑濕了衣裙。

她淡定轉身,走到秦老太太面前:“衣服濕了,不好穿著它待客,太過失禮。我去換一件。”

說完不等秦老太太反應,進了臥室。

秦老太太輕嗤了一聲,都什麽時候了,還這麽註意形象,果然是狐貍精。這等關頭,還不忘打扮自己。

顧南舒再出來時,穿了件寬松的連體衣,落座後,她沒有說話。

秦老太太先開得口:“問清楚了?我沒騙你吧?”

“我弟弟廠子海運文件正規,手續齊全,卻出不了貨,是你幹的?”

“你知道的,像我們這樣的人家,對付你們,有得是辦法。不過……到底是恩人,我也不想把事做絕。這只是一個警告。你如果答應跟思遠再不相見,我自然會通知下去,讓那邊海運局給他們放行。可如果你非要一門心思攀龍附鳳,就別我怪出手不留情。對付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,我不出狠手怎麽行?到時候,可就不只是現在這麽簡單了。”

秦老太太頓了頓,輕輕掃了顧南舒一眼,“你也不想你弟弟因為你,所有努力化作烏有,好好的廠子說沒就沒了吧?還有你妹妹……”

顧南舒心頭一緊,“你還想怎麽樣?”

“我記得你妹妹今年剛參加完高考,還沒出成績吧?聽說她成績不錯,名校考不上,普通大學是可以的。你難道想眼看著她明明有能力上,卻上不了嗎?”

“你!”顧南舒好容易遏制住上前撕了她的沖動,努力告訴自己,吵鬧打架撒潑解決不了問題,咬著牙讓自己冷靜下來,“高考是國家選拔人才的大事,這你也能插手?”

“你若是不信,只管試試。看我能不能!”

秦老太太站起身,“我給你三天的時間。希望三天後,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!”

目送秦老太太離開,顧南舒眸光幾度變幻,最後所有的情緒全部集結在一起,化為一縷堅定。

——

翌日。咖啡廳。

這是元華唯一一家咖啡廳,今年剛開的,環境不錯。秦老太太落座,笑著說:“既然約我過來,應該是已經有答案了。看來,比我想象中快。倒挺會審時度勢。念在你識趣的份上,我倒是可以給你一點補償,你想要什麽,不過分的話,我不介意答應你。”

顧南舒搖頭:“不急,人還沒到齊呢!”

秦老太太一楞,“什麽人沒到齊?”

話音剛落,秦思遠趕到,“南舒!”

母子倆四目相對,盡皆錯愕。

“媽!你怎麽在這裏?你什麽時候來的元華?”

想到她跟顧南舒坐在一起,秦思遠面色一變,擡眼看向秦老太太身後的羅永青,還有什麽不明白!羅永青這位表哥一直是母親的助手。他先前留下對方是想盡快送走秦老太太,不能讓她再出昏招,事後可不會讓其就這麽留在自己身邊,找了個機會給弄走了。

誰知,他竟然沒走。

羅永青神色尷尬,偏頭躲開他的眼神。

秦老太太面色變幻多端,轉頭看向顧南舒:“這就是你的答案?把思遠找過來為你出頭?”

這語氣,顯然二人之間已經過了招。尤其顧南舒臉色十分難看。秦思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
“南舒!”

顧南舒擺手,“你先座。叫你過來,是想大家把話說清楚。”

她從包裏掏出隨身聽,按下播放鍵。

“像我們這樣的人家,對付你們,有得是辦法!”

“你難道想眼看著她明明有能力上,卻上不了嗎?”

“你若是不信,只管試試。看我能不能!”

……

一字一句,全是昨日秦老太太的囂張言辭。

秦思遠又氣憤又羞愧,秦老太太一張臉仿佛開了染缸一樣,瞬間換了五六種顏色。

顧南舒勾唇,“以權謀私,以勢壓人,隨意插手粵省海運,國家高考。視國家法度如無物。好大的威風!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秦家是皇帝,你是皇後呢!大清早就亡了。老太太這是想覆辟啊!你手伸得這麽長,秦家知道嗎?上頭的領導人知道嗎?”

秦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:“顧南舒,你什麽意思!”

“沒什麽意思!你如今聽的這張磁帶是我覆錄的。我還覆錄了很多。內容一模一樣。你說,如果這些東西公告天下會怎麽樣?”

秦老太太暴跳而起:“顧南舒!你敢!”

“你可以試試,看我敢不敢!”

秦老太太差點沒被這話噎死。昨天她也是這麽說,你只管試試。不到二十四小時,顧南舒就把話還給了她!

秦老太太一聲冷笑,升鬥小民,可真把自己當回事。她敢,就能做得到嗎?

“是不是想著你要弄死我們如同捏死一只螞蟻,殺了我,讓我走不出這個門,磁帶錄音也就永遠見不了天日了?”

秦老太太神色一凜,看顧南舒的眼神宛如利刃。

顧南舒卻笑了起來:“如果是昨天,你或許可以。但現在不行了。我們是昨天中午見得面,既然當時我就錄了音,你覺得我為什麽等到今天才拿出來?”

對上秦老太太狐疑的目光,顧南舒接著說:“因為我需要時間準備。從你離開我們家到現在,也有二十個小時了。二十個小時。你猜我能做多少事?錄多少備份,寫多少信,隱秘告訴多少人,藏多少個地方?你就算能處理掉我,能處理掉我所有的人際社交關系,扒拉出我預留的所有後手嗎?”

所有後手!

秦老太太心頭一緊,顧南舒是在告訴她,她留的後手不只一個,甚至不只兩個三個。

“你在威脅我?”

顧南舒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,“你覺得這是威脅嗎?昨天你跟我見面的時候,可說是友好會談呢。我不過是做了跟你昨天一樣的事。如果你認為這種行為是威脅,那就是威脅吧。”

秦老太太轉頭看向秦思遠,“你聽到了?這就是你找的女人!秦思遠,我是你媽!你就親眼看著她這麽欺負我?”

秦思遠閉口不言,一動不動。

秦老太太氣得渾身顫抖,“好!真是好!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孽障!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,你這還沒娶進門呢,就已經忘了娘了!今天是眼看著顧南舒欺負我。明天顧南舒拿刀捅我,你是不是也會袖手旁觀?不,甚至都不是袖手旁觀,你是不是要拍手稱快了?”

秦思遠依舊沒說話,顧南舒淡淡回了一句:“殺人犯法,你放心,我跟某些人渣垃圾不一樣。我有原則,法律是最基本的道德底線,我會守住。”

秦老太太更是一陣青一陣白。這不明擺著說她以權謀私,插手南麟海運,觸犯法律,是人渣垃圾嗎?

她顫顫巍巍指著顧南舒,“秦思遠,你聽聽!你聽聽!她罵你媽是人渣垃圾,你聾了嗎!”

秦思遠蹙眉:“那你有沒有做觸犯法律的事情?南麟海運的問題是不是你的手筆?”

秦老太太一頓,默不作聲。

秦思遠只覺得頭痛欲裂,“你如果不滿意我跟南舒談對象,你跟我說,沖我來,你找人家弟弟的麻煩幹什麽?”

顧南舒翻了個白眼,這不很明顯嗎?秦思遠畢竟是親兒子。她呢?她只是個狐貍精。兒子是寶。狐貍精是草。狐貍精該死,狐貍精的家人也該死。這還只是稍微警告一下,給廠子找點麻煩呢,又沒真要他們的命。呵!

“老太太,你有時間在這裏吵,不如快點買票回京城,或許還來得及。”

秦老太太與秦思遠都望了過去,這話從何說起?

顧南舒嘴角勾起:“我覆錄了那麽多磁帶,總得先用兩個。一個寄去了光明報社。一個寄去了長德路。”

目光投向秦思遠,“你之前跟我說過的,京城家裏的地址沒錯吧?”

秦老太太好懸沒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暈厥過去。

光明報社!那是秦清微辦的!這不是直接將她的把柄送到那死丫頭手裏嗎?果然顧南舒跟那小賤人是一夥的!就是來禍害她跟她兒子的!沒有證據,即便顧南舒告訴秦清微,她也不怕。可一旦秦清微得到了錄音證據,還不把她往死裏折騰?

更何況,顧南舒還寄去了長德路。若是老頭子知道……老頭子知道……

想起早年她插手軍務,妄圖毀了秦清江前途的時候,老頭子發得那通脾氣,做的那些事。秦老太太之覺得頭暈眼花,站立不穩。

“永青!永青!”

她的聲音帶著顫抖,伸手胡亂抓握。羅永青忙上前扶助她:“姑姑!”

“我們走!馬上走!快!要快!”

“慢著!”

秦老太太望向顧南舒,眼中恨意滔天,“你還想怎麽樣!”

“只是想提醒你,回京前先通知海運解決問題的好。不然回京路上得耗費好幾天,火車上可沒有電話或者電報供你們聯系。”

對上秦老太太淩厲如刀的眼神,顧南舒半點不懼,“我希望今天下午就能接到我弟從鵬城傳來的好消息。還有,這回只是個警告。不論光明報社還是長德路,都是你們秦家自己人。就算知道了,也翻不出你們秦家去。

“但若是老太太再敢對我和我的家人伸手腳,怕就不這麽簡單了。各大報社電視臺可多得是。你阻止得了一家,還能阻止得了千千萬萬家?再說,秦家即便勢大,也沒法一手遮天,對吧?”

秦老太太的臉色慘白慘白。什麽警告,什麽下次就不只這麽簡單了。全是她昨天說的話。

顧南舒!顧南舒!

秦老太太心裏一遍遍叫著這個名字,恨不能活剮了她,卻拿她半點辦法都沒有。

她只能咬咬牙:“永青,我們走!”

羅永青一邊攙扶著老太太跌跌撞撞往前走,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向顧南舒。這姑娘看起來溫溫柔柔的,出身農村,受教育程度也不高。沒想到手段這麽狠。

他跟在老太太身邊這麽多年,還是頭一回見她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弄得驚慌失措,丟盔棄甲。以老太太驕傲的性子,這下怕是裏子面子全沒了。

轉而又搖了搖頭,到底是太激進了些,年輕,受不得委屈,只想著找回場子。也不想想,就算秦思遠跟老太太關系不睦,到底是母子。她今日這麽對付老太太,還是當著秦思遠的面。往後她跟秦思遠還能和和美美?

顧南舒到底想得太簡單了。

然而,他沒料到的事,顧南舒不是想得簡單,而是根本沒打算再跟秦思遠繼續下去。

她望著秦老太太踉蹌的背影問秦思遠:“不跟去看看?”

“羅家表哥在身邊,她不會有事。”

“你不覺得我做得太過分?”

秦思遠搖頭:“南舒,我還分得清是非黑白。”

顧南舒卻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欣喜,她一聲長嘆:“思遠,我們結束吧!”

秦思遠怔住,“是因為我媽嗎?我媽做得事,我不知道。我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傷害你和你的家人。”

“我相信你不知情。但她畢竟是你媽!她生你養你,你能做到跟她劃清界限,從此再無瓜葛嗎?”

秦思遠啞然。

顧南舒輕笑:“思遠,我們都不是十七八歲不經世事的少年人了。當年我為愛情沖動過一次,以為只要彼此相愛就能抵擋一切。可結果呢?我比誰都明白,不受公婆尊重,不受公婆待見是什麽滋味。思遠,我談對象是奔著結婚去的。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,是兩個家庭的事。”

秦思遠張了張嘴,想說點什麽,卻無法反駁。

“我已經失敗過一次,不想再失敗一次。如果再婚,我希望自己是幸福的。而跟你在一起,我恐怕很難得到想要的幸福。

“我們兩個從互生好感到彼此試探再到確定關系也有一段時間了。你提過跟我弟弟妹妹正式見一面。我總是推脫。

“原先我不懂自己為什麽會這樣。現在明白了。是因為我心裏忐忑。我清楚你的家庭是什麽樣,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,更清楚你母親的為人。我對與你的這份感情並沒有多少信心。”

顧南舒深吸一口氣,“思遠,就這樣吧!我們好聚好散,往後不要再聯系了。”

她起身離開,幹脆利落。秦思遠想要挽留,手伸到一半停了下來。

他想到自己的家庭問題,想到母親的所作所為,想到顧南舒的話。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資格去挽留。他呆呆看著桌上顧南舒喝剩下的咖啡,一坐就是一天。

他已經二十九歲了,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,就算晚婚,也是孩子的父親了。只有他依舊單身,孤家寡人。

他也想結婚,想有個可愛的孩子,不拘男女都好。

可是……

從十幾歲的青蔥年少,到現在正值壯年,他有過三段感情,卻沒有一段能成。沒能成的原因幾乎全在他的母親。

諷刺嗎?何其諷刺!

秦思遠突然發出一聲苦笑,不知該為跟自己在一起的女孩悲哀,還是為自己悲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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